第一章进军西藏宜早不宜迟 引子:没有到任的首任市委书记 年12月4日,解放大军的钢铁洪流开进了我的故乡――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的富庶之地,四川省自贡市。 秀丽的四川省自贡市 先遣部队的一名团政委全权接管了城市,自贡宣告和平解放。 这是一座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战乱的城市,因盐而立市,被称之为“盐都”,工商业发达,物产丰富,风景秀美,气候宜人,一条名叫釜溪河的河流从市区穿过,使这座城市充满了灵气。 抗日战争时期,作为大后方的自贡富庶一方,盐业和商业相当发达,在冯玉祥发起的献金运动中成为抗战时期中国献金最多的城市。激动不已的冯玉祥在釜溪河北岸的龙凤山的岩石上刻下了“还我河山”四个大字,成为这座城市永远的记忆。 团政委就在釜溪河岸边、紧挨着龙凤山挑选了一个叫北苑的地方,做为即将成立的中共自贡市委的办公和生活地点。 老海军小的时候随在北苑里面工作过的父亲进去过,里面完全就是一座花园,绿树成荫,花团锦簇,一栋一栋的小洋楼藏匿在树丛中…… 老海军当兵离开故乡的时候,也是在北苑里集合,在这里戴上大红花,步行到火车站。 现在,北苑在等待着他的新主人――原十八军政治委员、新任命的自贡市委书记谭冠三。 年1月7日,刚刚脱下戎装的谭冠三,与同样已经脱下戎装、任川南行署主任的原十八军军长张国华,结伴走马上任。 谭冠三与夫人李光明 已经快满50岁的谭冠三戎马大半生,南征北战,到地方工作,终于可以安一个家了,而且还是“天府之国”的富庶之地。他知道,这里面也有组织对自己关怀的情感。他已经准备把留在冀中老根据地的夫人李光明接到四川来。 行至中途,忽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两位军人利索地跳下马背,把刘伯承、邓小平、贺龙3人签署的一份电报,交给谭冠三和张国华,电文称:“速赴重庆受领任务……” 一、进军西藏宜早不宜迟 此时,在重庆的刘、邓也有些心急如焚。他们接到了中央转来的毛泽东从莫斯科发来的、加了四个“A”电报,将进军西藏的任务交给了西南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的西南局。 原来,雄才大略的毛泽东早就在谋划解决西藏问题了。 早在年2月4日,毛泽东在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村与来访的苏联共产党中央政治局委员米高扬谈话时就指出:“西藏问题也并不难解决,只是不能太快,不能过于鲁莽……解决它更需要时间,须要稳步前进,不应操之过急。” 年10月,新中国缔造时,中国的固有领土西藏还处于事实上的“半毒立”状态。对于毕生追求国家统一的毛泽东来说,这是不可容忍的。 英国外交官理查逊——驱汉事件策动者之一 面对国民党政府垮台后,西藏地方政府的“驱汉事件”等毒立倾向和美、英、印等国鼓吹“西藏毒立”的动作,令毛泽东在新中国建设的百忙之中,仍然把解决西藏问题放在了十分重要的地位。 特别是西藏地方当局加快扩军备战、改善藏军装备的步伐,引起了中央的高度警觉。印度派其驻锡金政治专员达亚尔,带着尼赫鲁致达赖喇嘛和摄政达扎的信函到达拉萨,与噶厦进行了具体磋商,确定了西藏噶厦向印度购买军火的种类和数量,计迫击炮40门、炮弹2万发、步枪和冲锋枪子弹两百万发。 9月16日,西藏官员会议讨论通过了经噶厦和基巧堪布提出的具体扩军措施。主要内容是:扩建藏军1万人;成立军饷局,统一调拨各地积蓄的粮食;进一步加强与印度的关系;同印度签订新的条约等。在此前后,藏军已由11个团陆续扩充到16个团,主要兵力部署在金沙江西岸和藏北一线。西藏地方当局妄图以武力阻止西藏的解放。 而美国政府插手西藏事务也越来越深。他们通过驻印使馆,与达赖频频接触,企图引导达赖出逃西藏。 年11月2日,西藏地方政府以独立国家的姿态致电毛泽东,宣称西藏是“一直享有独立自主权利”的国家,“请不要将军队越境进入西藏领土”。不仅如此,还要求归还“从前被并入中国版图的那些‘西藏领土’”。 面对如此情形,年11月23日,毛泽东在致电中共西北局第一书记、第一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时指出:“西藏问题的解决,应争取于明年秋季或冬季完成之。就现在情况来看,应责成西北局担任主要责任,西南局则担任第二位的责任。” 十多天后,为缔结《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毛泽东应邀出访苏联,这是毛泽东第一次走出中国国门。旅途中,他仍然放心不下西藏的事情,在有关西藏问题的材料上批示道:“进军西藏宜早不宜迟,越早越有利,否则,夜长梦多。” 到达莫斯科以后,毛泽东仍念念不忘研究西藏问题及进军西藏的路线。12月31日,毛泽东收到了彭德怀关于由中共西北局负责进军西藏的复电。在分析了西藏情况和进藏路线后,彭的复电如实指出:目前来看,从北路进藏困难甚大,短期内难以克服。 首次出访前苏联的毛泽东 年1月2日,在反复思考后,毛泽东由莫斯科致电党中央、彭德怀和中共西南局第一书记邓小平、第二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重新部署进军西藏问题:“由青海及新疆向西藏进军既然有很大困难,则向西藏进军及经营西藏的任务应确定由西南局担任。” 同时,建议邓小平、刘伯承会商一次,“决定入藏的部队及领导经营西藏的负责干部等项问题,并立即开始布置一切。” 这封电报以附有四个“A”的紧急电报形式传到邓小平、刘伯承、贺龙手中,他们立即暂时推开其它工作,全身心地投入选将工作。 当时62军驻西康,距西藏最近,理所当然成为进藏部队首选。但刘伯承考虑62军来自一野,让他们进藏不妥,一野方面会说让我们的部队啃骨头,你们自己部队去吃肉。所以一定要让自己部队去,不能让一野配属西南的部队去。越是自己的部队,越是主力,越要承担艰巨任务,这是当年那一代人的领导风格。 刘、邓最后商定:调自己指挥的二野一个主力军承担进藏任务。刘伯承首先想到的是让10军军长某某某进藏。但未料到的事情发生了:该军军长因为身体原因拒绝进藏。 西藏条件艰苦,是尽人皆知的。革命胜利了,谁不愿意享受革命果实,谁还想到那片不毛之地去吃苦受罪,这也是当时普遍存在的想法。 僵局就这样出现了。而毛泽东一直在等待西南方向的报告,种种原因又使刘、邓的选择被迫一变再变,给中央的报告也反复推迟,当时领导人的确忧心如焚。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刘邓才才改派张国华进藏,同时召回张国华的老搭档、已经决定转业到地方工作的谭冠三归队,一同进藏。 1月10日,刘、邓接见张国华、谭冠三等18军领导。邓小平第一句话:“今天谈话凭党性。” 张国华回答:“一切听从党安排。” 邓小平:“某某某不去西藏,你指挥部队去。” 张国华:“坚决完成任务!”。 张国华和谭冠三的18军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领受进藏任务的。 毛泽东将进军西藏的主要战略方向由西北转向西南,将西北局担任进军西藏的任务转交给西南局。 一场举世瞩目的历史壮举,由此拉开了序幕。 第二章进军西藏的“淮海战役”--昌都战役 张国华和谭冠三从刘邓首长那里领受了进藏任务后,部队开始在乐山举行进藏的动员和各种准备工作。 年3月,十八军在乐山举行进藏誓师动员大会 而此时,西藏上层的亲帝分子正企图用武力阻止解放军进军西藏。他们在美国和英国的暗中支持下,调兵遣将,企图利用西藏高原险要的地形抵抗大军解放西藏。 中央政府准备通过谈判的方式,和平解放西藏。 1.和谈代表被谋杀――和谈大门被关闭 年1月20日,我国外交部发言人发表谈话指出:“西藏地方当局应派代表团来京进行和平解放西藏的谈判”。随后,我驻印大使和使馆人员先后会见西藏代表,指出其闹“西藏毒立”的错误,并催促在印的西藏代表赴京谈判。 在中央人民政府的催促下,西藏地方当局于年2月组成了一个谈判代表团,从拉萨启程,准备赴北京谈判。从代表团所带的文件中,坚持西藏“是一个毒立和献身宗教的爱好和平的国家”,由此可见,代表团是抱着希望西藏毒立的想法去的。 与此同时,中央对西藏的“劝和”工作一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2月1日,中央军委情报部青海联络站派出张竞成(藏族)等人到达拉萨,将青海省人民政府副主席廖汉生和喜饶嘉措写给达赖喇嘛和达扎摄政的信以及带给达扎的口信交给有关方面,但却被逼离了西藏。 2月25日,中央又派出志清法师赴藏说服达赖集团脱离美英帝国主义回到祖国,请达赖本人或其代表赴北京协商解决西藏问题办法,但行至金沙江畔被西藏当局阻拦,拒绝他们进藏。 5月1日青海省由当才(达赖的长兄)、夏日仓、先灵等活佛组成了青海寺院赴藏劝和团(秘书为迟玉锐),至藏北黑河(今那曲)后,为西藏当局所阻,除达赖的长兄外,其他两位活佛被送往拉萨软禁,迟玉锐被押解山南。 被中央人民政府任命为西南军政委员会委员、西康省人民政府副主席、甘孜白利寺五世格达活佛于年7月10日从甘孜赴昌都劝和。 格达活佛与朱德总司令是朋友。当年红军长征路经格达活佛的驻地时,格达活佛给予了红军许多帮助。当得知格达活佛要求去西藏,朱总司令拍电报劝阻,但格达活佛不改初衷,朱总司令见格达活佛这样坚决,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格达活佛以西南军政委员会委员、西康省人民政府副主席的身份,启程赴藏。到了昌都后,拜访了昌都总管拉鲁,向他阐明了共产党尊重历史和现实,按照人民的愿望,使西藏回到祖国的怀抱,完成国家统一的主张。 昌都总管拉鲁将格达活佛要求劝和的消息电告噶厦,噶厦不同意格达活佛入藏以扰乱他们的“独立”计划,要他无论如何要阻止格达入藏。 格达活佛拟用电报直接与拉萨地方政府协商,并拟致电拉萨友人请为西藏和平解放出力。他到昌都电台接洽发报事宜时,却遭到在昌都活动的英国特务福特的毒手。 英国特务福特 慈悲的五世格达活佛被投毒致死于西藏昌都。格达活佛的不幸遇害,标志着劝和失败。 终于,人民解放军向昌都发起了总攻…… 2.昌都战役的态势 年8月20日,邓小平和贺龙等致电毛泽东:决心“运用正面攻击和迂回包围相结合的战术手段,发起昌都战役,求歼藏军主力于昌都地区。” 8月23日,毛泽东复电表示同意。 年8月26日,邓小平、刘伯承下发了《关于昌都战役的基本命令》,要求昌都战役各参战部队“歼灭藏军主力于昌都及其以西恩达、类乌齐地区,占领昌都,打下明年进军拉萨、解放西藏之基础。” 昌都战役中我军的机枪阵地 藏军一共有16个团,其中5个团驻拉萨、日喀则、山南泽当和藏北地区;仅1个团配置在靠近藏边防线上的定日;却在金沙江一线和昌都地区部署了藏军主力7个团并有力之“民兵”一部,共余人;另有一个半团正在从前藏开赴昌都途中。 藏军扼守隘口要道,企图依托金沙江、澜沧江及横断山脉之天险,阻止我军西进。 藏军的团长、营长、连长分别称代本、如本、甲本。代本均由贵族担任,虽多受过外国的军事训练,但实战经验少,指挥能力差。 但藏军射击技术较好,善单兵作战,适应高原环境,生活简便,机动较快,马匹较多,在分散游击时能起到袭扰作用。 针对藏军的部署特点,人民解放军采取了正面进攻纵深迂回包围的战术,组成南北两个作战集团,以北线为主。北线集团52师师长吴忠担任指挥,负责进攻昌都,消灭昌都及其附近藏军。 3.昌都战役经过 年10月7日昌都战役打响。我军以六个团的兵力,组织南北两线作战,钳形进击,将主力用于北线: 右路由团、青海骑兵支队和师骑兵侦察连、炮兵连组成; 中路由团、团、军炮兵连组成,作为进攻昌都的正面部队,师指挥所随中路前进,由邓柯渡江,分别歼灭牙要松多、江西桥和国德、生达之敌后,取径直捣昌都; 左路由军侦察营、工兵营、54师炮兵连组成,为了迷惑敌人,配合中路作战,该部队在炮火的掩护下,从岗托正面渡江(系佯攻方向)歼灭同普、江达之敌后前进至昌都3天行程距离时,以一部兵力迂回昌都以南,歼灭可能南逃之敌。 解放大军形成合围之势使昌都城陷入一片混乱。在寒冷的昂曲河边,法号呜咽,鼓钹齐鸣。这一片喧嚣混乱的局面,在新任昌都总管阿沛·阿旺晋美噶伦心头激起阵阵悲怆。 当时西藏噶厦没有懂军事的人,那些没有军事素养、没有经过训练、没有作战经验、没有正规编制,没有精良装备、没有后勤保障的老弱残兵,难以与经验丰富、兵强马壮的解放军进行阵地战。 他受命到昌都之前,就曾主张去找解放军谈判,却并不为噶厦所接受。他不得不于8月29日赶到昌都赴任,先是巡查江防、考察民情,并再次向噶厦建议:“藏汉双方最好和平解决”,藏军“应先从边境一带撤出所有部队”。 但是,噶厦拒绝采纳他的建议,使他陷于一筹莫展的境地。 10月12日,藏军第9代本主官格桑旺堆率部人在昌都以南的宁静宣布起义。消息传来,如雪崩一般动摇了昌都藏军的军心。眼见解放军已形成钳击昌都的态势,早就不愿抵抗的阿沛总管决定弃城,率藏军4个代本和总署机关、卫队于19日退出昌都,向恩达撤退。 10月16日,解放军从芒康和江达两路合围昌都。英国间谍福特在回忆录中记述了18日凌晨7时昌都城破之时的情形:“整个昌都城人心惶惶,惊恐万状。人们有的携带着自己的细软财物四散奔逃,招募来的一小群康巴民兵奔跑着穿过街道,满脸杀气的跑着喊着……当我骑马返回昌都闹市里的无线电台时,遇到了赤门代本的两名如本,他们对我说‘赶快骑马逃跑吧’……” 福特骑着马逃离了昌都,一路上全是拉家带口的藏军官兵。下午4时,福特终于在浪达村追上了阿沛总管。 当阿沛总管发现西撤拉萨之路已被解放军切断时,急忙改道向南,又被抢先抵达宗驿山的解放军截断退路。 20日,走投无路的阿沛.阿旺晋美毅然宣布起义,命令所部余名官兵停止抵抗,向解放军投诚。 解放军指挥所要求投诚军将武器捆绑送到指定位置,排以上军官带到竹角寺听候受降,投诚士兵以代本为单位就地听候处理,并举行了受降签字仪式。 指挥所责成前卫营组成遣返小组,发给每个投诚士兵三个银元和一张释放证。 昌都战役历时20天,歼敌余人,歼灭了藏军主力,动摇了西藏政局,促使西藏上层进一步分化,以阿沛·阿旺晋美、三大寺部分上层喇嘛为代表主和派占据了优势,主战派摄政达扎被迫下台,迫使达赖喇嘛提前亲政。 昌都地区人民解放委员会主任王其梅(中)在噶伦府接见阿沛·阿旺晋美 阿沛·阿旺晋美后来为西藏的和平解放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长期担任国家的领导人,于年12月去世,享年岁。 昌都战役也是解放中国大陆的最后一场战役。这次战役被刘少奇比喻为西藏的“淮海之战”,使我军声威大震。 只此一役,打开了和平谈判的大门,打下了和平进军西藏的基础。 第三章史诗般的进军--入藏主力十八军从四川进军西藏 以十八军为主力发起的昌都战役于年10月24日结束。活捉毒死格达活佛福特在内的英、印间谍特务4名。 昌都战役中被解放军俘虏的英国间谍福特 福特和两名印藉报务员一起被押到重庆,先关在西南军区政治部临时拘留所,后又关押在西南第一看守所。 司法部门对其罪行进行了宣判,根据我国政府有关法律条文,福特于年被驱逐出境 昌都战役以战促和。年5月23日,达成了《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关于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实现了西藏的和平解放。 十八军进藏誓师大会 5月25日,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发布了向西藏进军的训令。 遵照训令,入藏的解放军部队,分由西康(有的部队从昌都地区)、青海、云南(先头分队已在昌都以南的门工)、新疆(南疆于田地区)四路向西藏向心进军。 这是一次远离后方补给基地一至二千公里、在当时为山川阻隔的青藏高原条件下、在中国八分之一的土地上十分壮观的和平大进军 十八军进藏部队 西康(昌都)一路是进军的主力,由中共西藏工委书记、18军军长张国华、西藏工委副书记、18军政治委员谭冠三率领军直属部队、工委机关和人藏地方干部、52师(欠团)余人组成。 当时18军全军前后方部队共计余人,其余部队展开于川、康一线,负责运输、修路、修飞机场等支援工作,可以说是一人进藏五人支援。 十八军修路部队 年7月25日,由王其梅副政委率领的18军进藏先遣支队离开昌都向拉萨进军。起义的阿沛总管等同先遣队一同返回拉萨。 阿沛·阿旺晋美在和平解放西藏的谈判中态度积极,对签订“十七条协议”作出了重要贡献。他这次陪同十八军先遣队一道进藏,身穿内地少见的藏族官员服装,阿沛夫人穿着华丽的贵族妇女藏装,带有一些随从人员和一支满载物资的骡帮,一行大约有二、三十人。 阿沛·阿旺晋美及夫人 从昌都出发以后,阿沛及其夫人领着骡帮一行,每天总是提前十多分钟动身走在面,然后部队才出发前进。每天晚上部队在哪里宿营,也都是他们在前面选好合适的地方。为进藏部队当好向导。 部队经过边坝、嘉黎、太昭,翻越海拔米的大雪山,在通过荒凉的“穷八站”时,一连几天见不到一个村庄一户人家,自带的大米早已吃完,山上连柴禾也很难找到,有时只好用冷水抓糌粑,或者吃一些代食粉充饥。 十八军进藏先遣队进行在康巴草原 日复一日的艰苦跋涉,使人的身体疲劳到极点。在爬山时,有的士兵实在累得不行,便想拉一下驮东西的马的尾巴,当时纪律很严,是不准拉马尾巴的,拉了马尾巴的第二天得在班上作检讨。 十八军先遣队翻越雪山 当时,先遣队的一个分队订的行军计划其中一条内容就是:“鞍子一定要备好,不让小青马搭背,爬山时不拉马尾巴。”这匹小青马从昌都出发时,就为这个小分队驮东西,与士兵们建立起了已战友般的感情。 后来,小青马的体力越来越差了。在翻越多米的鲁公山时,人像走梅花桩似的在乱石中穿行,牲口就更难走了。快到山顶时,小青马喘着气越走越慢,到了一个陡坡处便站在那里再也不往前走了。起初,战士们还用缰绳赶它,后来看到它嘴里吐着白沫,两眼直愣愣地看着站在跟前的战士们,像是哀求和要流泪似的,战士们都不忍心再赶它了。 十八军进藏部队翻越山口 等了半个多小时,见它仍然一动不动,知道它实在不行了,只好依依不舍地留下了小青马,走出好远仍不时地回头看看它那可怜的样子…… 先遣队战胜了缺氧、断粮等重重困难,于9月9日进抵拉萨,举行了隆重的入城式。 十八军翻越二郎山 上午十点半,部队从拉萨河边向城里进发,还没有入城时,路旁就挤满了许多市民,带着好奇的眼光,争相目睹解放军风采。当天,西藏地方政府在城外架设欢迎帐篷,向王其梅等领导献了哈达。 十八军先遣队进入拉萨城 据当年担任进城式旗手的张成治回忆:“部队在悠扬的军乐声中,从河坝林沿着八廓街直到布达拉宫前,一路上只见街道两旁到处挤满好奇的人群,有的还在楼上窗口或爬到林卡围墙顶上观看,其中有穿得花枝招展、打着洋伞的贵族妇女,有衣服褴褛蓬头垢面的藏族平民,有西装革履的外国人,也有披着袈裟的喇嘛们,还有好几百藏兵站在道旁欢迎我们,他们的装束和动作都是英国式的,所有这些,给我们留下了一种新奇而古怪的印象,感到拉萨与内地任何一个城市都迥然不同,是一个既有着中世纪奴隶社会痕迹,又带有殖民地色彩的边疆古城。” 先遣队从四川盆地到雪域高原,多公里的路程他们历时一年半才最终走完,其间遭遇的困难险阻不言而喻。 据后来的统计,从四川雅安境内的二郎山开始,直到翻越有“入藏第一险”之称的边坝丹达山,十八军进藏时遭遇的大山,海拔米以上的就有40多座。 十八军进藏部队老照片 爬山、修路、雪崩、高原反应、“睡着了就醒不来”,就成了十八军老战士对当年进藏征程最深刻的记忆 8月28日,由张国华军长、谭冠三政委率领的18军领导机关离开昌都经丁青、沙丁、墨竹工卡向拉萨进发。 部队连续翻越了米以上的大山十多座,渡过澜沧江、怒江等无数急流冰河,战士们负重多者达斤,在翻越海拔米的冷拉山时,山上积雪二尺多深,天气奇寒,严重缺氧,下山时,人、马、驮骡在冰雪陡坡上滑行两公里多,干部战士5人牺牲。 十八军进藏部队翻越雪山 张国华军长、谭冠三政委带领部队经过天的艰难跋涉,于10月26日进入拉萨,并举行庄严的入城式。 十八军52师直属部队作为第二梯队,于年10月7日进驻太昭地区;团进驻比如宗,该团一部又于年1月进驻山南喜马拉想到雅山区的隆子宗地区。 至此,十八军主力进藏部队全部部署完毕。 第四章史诗般的进军--从青海进藏的十八军毒立支队 由范明率领的十八军独立支队在进藏途中 由范明率领的十八军独毒支队(西北西藏工委)1余人,分为两个梯队,于8月22日从青海香日德出发,向拉萨开进。 1.翻雪山涉沼泽,勇渡恶水通天河 翻越第一座雪山。9月3日,毒立支队翻越海拔米的诺木岗时,部队普遍感到难受,轻则呼呼急促,重则头痛难忍,甚至昏倒,乘马和驮畜到此也喘气出声,走几步就停下大口喘气,有的卧倒不起,张嘴打滚。这是因为山高空气稀薄,缺少氧气所致。 十八军独立支队女兵准备进藏 跋涉黄河源头沼泽地。下了诺木岗之后,开始进入了黄河源源头的沼泽地带,长达数百华里,泥深没膝,每走一步都是真正的跋涉。一天行军只能前进二三十里。骡马驮畜在人的牵引下才敢迈步。在这里奋战了5天,于9月8日,胜利地涉渡黄河源头,在巴颜喀拉山北麓黄河源的草地上,扎下了帐篷军营。 9月13日,毒立支队从黄河源出发继续前进,于17日到达曲麻莱县,受到县长米福堂及所属千、百户头人和群众数百人的热烈欢迎。 勇渡通天河。9月19日,曲麻莱县按照藏族风俗为独立支队举行隆重的欢送仪式。部队冒着风雪,踏着泥泞,向长江的上游挺进。到达位于巴颜喀拉山南麓的通天河时,遇上了历史上罕见的洪水。 独立支队进藏途中 只见通天河波涛汹涌,浩浩荡荡,流急如泻。毒立支队只带了十几只牛皮筏子。面对大河北岸堆积如山的物资和成千上万头牲畜,只能想方设法,寻找渡口,争取泅渡牲畜,尽快添造皮筏,摆渡物资。 毒立支队用了15天来抢渡通天河,8位同志牺牲,余头牲畜被溺毙。 本来,毒立支队在进军途中,为了有备无患,曾建议上级用西北西藏工委的50亿经费,在通天河南岸囤集50万斤粮。但始终未见行动,兵站未能设。抢渡通天河,耽误了半个月时间,多吃了半个月口粮,毒立支队的粮食供应发生了严重困难。 通天河 毒立支队向党中央和西北局发报反映情况,请求空投粮食。西北局回电说,通天河如果难以渡过,就停止进藏,部队返回。 毒立支队考虑到向后退回同样会有全军覆没之虞。于是向西北局回电,坚决进藏,准备打野牛、野马充饥,还有一部分马料可以代粮。 2.翻越唐古拉山--胜利与失败的关键 10月5日,毒立支队从通天河南岸出发,向已经可以远远望见长年雪不融化的莽莽唐古拉山前进。 10月18日,毒立支队来到了唐古拉山山根。这里是青海省和西藏的天然分界岭,历史上很少有军队能够通过。 据说当解放军进军西藏时,藏政府中的亲帝分子曾派了多喇嘛,成群结队地在这座山上念黑经,挂咒旗,祷告天降大雪,把山封住,诅咒毒立支队像历史上的“西安将军”额伦特和马步芳的商队一样,完全被困死在雪封冰冻的深渊中全军覆没。 翻越唐古拉山,对毒立支队进军西藏来说,是胜利与失败的关键。 10月19日凌晨5时,毒立支队开始登山。虽然是在秋天,但山上的气温在-30℃左右,山风奇寒,冷彻入骨。山越上越高,空气越来越稀薄,人们呼吸困难,面色苍白,每走一步都得费尽力气,骡马等牲畜也是一步一停,两步一歇,喘息不止。 唐古拉山 部队人困马乏,一些官兵在翻越唐古拉山的中壮烈牺牲。数百头牲口也倒毙在唐古拉山上。还有一些官兵被冻伤了双腿和脚,不得不截肢,成为终身残废。 毒立支队用了整整7天时间,终于翻过了唐古拉山,到达西藏境内聂荣宗地区。 在唐古拉山区的维活赛雄和格让马,均有千户头人前来欢迎独立支队。他们自称是藏化汉人,近数十年来受噶厦管辖,备受压迫。现在见到解放军就像见到亲人一样,主动给我们带路,卖给部队酥油和羊只。 3.进入藏北重镇黑河。 黑河位于唐古拉山以南,是青、康入藏的要隘重镇,也是藏北政治、军事和经济中心。西藏地方政府在黑河设有基宗(专署),总督为堪穷土丹桑布。 昌都战役时,调第五代本丹巴才仁率部增驻黑河,加强防守,企图抵挡人民解放军进入西藏。 藏北羌塘大草原 毒立支队先遣队抵达黑河时,黑河总督态度蛮横,不仅通知老百姓不准接近毒立支队,不准卖东西给毒立支队,还不准毒立支队在草场上放牧。 黑河总督派聂荣宗的宗本(相当县长)前来毒立支队驻地侦察情况,寻找袭击的机会。毒立支队掌握了这情况之后,立刻采取行动,夜间一点起床,两点出发,争取迅速通过这一危险地区。 是夜,天气寒冷,月光特别明亮,马在嚓嚓地走着,人们缓了口气,正在缓缓前进,突然在部队前面几百米处,恍恍惚惚地呈现出一条白练。 警觉的尖兵保持着战斗姿态,策马前去侦察,原来正是那位曾到毒立支队驻地进行侦察的宗本率领着几十个头人,每人手捧一条洁白的哈达。 尖兵不知道他们要耍什么花招,仍然保持战斗姿态。 这个宗本为了解除疑虑,连忙弯着腰,指着天空说:“你们看!尼玛(太阳)、达瓦(月亮)、噶玛(星星)三个在一起,西藏厉史上只有最大的活佛降世时才有过一次。这次你们来,出现了太阳、月亮和星星三个在一起的吉祥景象,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所以我们很早赶来欢迎你们……” 毒立支队几百人的眼睛同时转向天空,果不其然,只见一轮灿烂夺目的太阳,和一个皎洁如玉的月亮,以及一颗光芒四射的大星星形成一个三角形,在天空同时挂着。月亮在西,太阳在东,星星在南下方。 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高原上的太阳、月亮和星星又特别显得大而亮…… 11月4日,毒立支队进入黑河市区,黑河牧民穿戴着节日盛装热烈欢迎。 4.遭遇强烈地震--差点被“包饺子” 毒立支队11月15日从黑河出发,继续向拉萨前进。部队经过了数千里高原草地行军,已经人困马乏,行进相当艰难。 11月18日到达属于热振寺院的拉隆尕木即煞由(地震)峡谷时,遇到了强烈地震。 当地震发生时,部队刚刚安营。忽然间响声隆隆,山摇地动,乱石翻滚,人们无法站立,只能蹲在地上,牲畜惊慌发抖,乱挤乱撞,发出撕裂人心的一口气哀鸣。 年西藏地震时的图片 毒立支队马上将这一情况给中央发报汇报,中央复电让我们迅速离开地震地区。 当时中央收到地震电报立即询问地震局,当得知是发生8级地震时高度紧张,那天夜里连毛主席都起来了。毛主席说:能跑出多少人是多少人,别让给包了饺子! 毒立支队于午夜二时起身,急行军一天一夜,脱离了危险地区。一路上时有余震发生,两边的山头上,浓烟弥漫,巨石滚动。 好在部队当时所处的峡谷口是野牛场,川宽地阔,要不然可真的就有可能像毛主席说的那样,被“包了饺子”! 尾声:胜利进抵拉萨城。 毒立支队历时92天,于11月27日抵达拉萨东郊,与张国华率领的十八军主力胜利会师。 年12月1日,18军毒立支队举行隆重的入城仪式进入拉萨,受到拉萨人民和先期到达的进藏部队的热烈欢迎。 第五章苦难辉煌--从新疆进藏的先遣英雄连 反映进藏先遣英雄连的电视剧《先遣连》剧照 当我写到前两路解放军进军西藏的时候,已经被深深感动。而当我写到从新疆进军西藏的先遣连时,禁不住热泪盈眶…… 我希望朋友们耐心地读完这一章。 年5月,彭德怀按照中央军委“多路向心,解放西藏”的部署,组织部队从新疆进藏。他用红色铅笔圈定地图上西藏西部的一个黑点,命令独立骑兵师师长何家产,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地。 这是一张东印度公司绘制的地图,是当时能找的唯一一张西藏阿里地图,那个黑点是阿里当时的首府噶大克。 进藏先遣英雄连 阿里位于西藏西部,大部分地区海拔在到5米之间,空气含氧量不到海平面的一半,是“生命禁区”。 1.独立骑兵师组成进藏先遣连 新疆军区司令员王震接到何家产传达的命令后,提出先派一个连进藏侦察,在只有起点和终点的行军图上找出一条去阿里的路,得到中央军委批准。 独立骑兵师成立了先遣连,番号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军独立骑兵师1团1连,共人。骨干为起义改编的原国民党骑兵第4旅8团,另从其他部队抽调来二十多人。 名先遣连干部战士由汉、藏、维吾尔、哈萨克、蒙古等7个民族组成,他们大都能骑善射。 独立骑兵师一团政治处保卫股股长李狄三任总指挥兼党代表,随连进军阿里。连长由国民党起义军官曹海林担任,这支起义的国民党部队曾经在新疆赛图拉有驻防,有高原生存和作战经验。副连长彭清云主要负责连队军事工作。 先遣连出发之前,副连长彭清云已带人进行过三次侦查,以摸清楚进藏路线。师部给彭清云配发了一张英文版军用地图。彭清云翻开地图一看,藏北地区一片空白。这时他才明白,这次需要探明的进藏路线,是一条没有任何资料说明、也没人走过的路线。 年5月l7日,彭清云带了9名侦察员从师部出发,走了16天,来到昆仑山。由于高原反应比较大,两个侦察员得了肺水肿牺牲了。 入藏先遣英雄连翻越的昆仑山脉 第二次侦察走了22天,同样无功而返。休息一周后,第三次出发,带了更多的物资,还增加了骆驼和牦牛,走了31天,来到一个湖边。因为这个地方比较暖和,于是彭清云就给湖取名“暖海子”。 几天后,走到一座小山旁边,为了记住走过的路线,他们把几件旧衣服埋在山包上,并给这座山取名“埋衣山”。这些名称后来都成为阿里地区的正式地名。 2.进藏先遣连开始艰难历程 7月31日,在新疆于阗县普鲁村一个靠河边的麦场上,先遣连举行了进藏誓师仪式。然后沿着彭清云探明的进藏路线进军。 行军10天后,先遣连开始翻越达阿克坂。山上终年积雪,高寒缺氧,没有道路,全连仅凭一张自绘的地图和一块指南针,一边侦察,一边前进。经过几天艰难的跋涉,先遣连到达“地拔双崖起,天余一线青”的赛虎拦姆石峡。 先遣连翻越雪山时的情景 在石峡中行走,时而乱石在头顶呼啸,时而山洪突发,“乱流争迅湍,喷薄如雷风”。石峡最窄处,勉强只能通过一人一骑。全连人马整整用了3天时间才穿过这个石峡。 此后,越往前行,地势越高,气候越恶劣。由于高山缺氧所引起的高山反应,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出现头疼、恶心、呕吐、心跳加快、呼吸困难等症状。随着海拔的增高,连马都不走了,有的马鼻孔开始流血。有的战士高原反应剧烈,只能让其他战士抬着走。 好不容易过了达阿克坂,就进入藏北高原。太阳照在雪地上,不少人得了雪盲症。 9月15日,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行军,先遣连到达阿里地区改则宗(即改则县)的两水泉。10月底,先遣连到达麻芒堡。 l1月下旬,在扎麻芒堡东南20公里一个叫峪崆的地方,先遣连与阿里噶尔本派出的全权代表才旦彭加进行了为期三天的“和平谈判”,最后双方达成《五项协议》,其中内容包括:嘎本政府承认人民解放军进驻改则江索郭,并尽力协助人民解放军和平进军阿里;人民解放军保证尊重藏族风俗、宗教信仰,实行民族平等,保护僧俗生命财产安全;人民解放军保护藏民利益,不买藏民一粒粮、一斤盐;人民解放军保证尊重地方政府,不干涉其任何行政管理和内部事务;嘎本政府保证以兄弟态度对待人民解放军进藏先头部队。 《五项协议》是用藏汉两种文字写在布上的,据阿里地委党史办考证,《五项协议》是人民解放军进藏史上与西藏地方政府达成的第一个协议。 3.一场比武换来的和平 协议签订后,为了测试解放军的实力,噶本政府代表提出举行赛马大会,要与解放军比试枪法和箭术。 先遣连是独立骑兵师从全师精挑细选的英雄连队,藏龙卧虎,自然不惧怕藏军的挑衅。在赛马大会上,解放军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一出场,就压倒了松松垮垮的藏军队伍。从四面八方赶来观看赛马大会的藏族群众嘀咕:“解放军就像地里的青稞一样整齐,而藏军就像没有管好的羊一样乱七八糟。” 反映进藏先遣英雄连的电视剧《先遣连》剧照 比赛场上,副连长彭清云一连打了几种姿势的步枪射击,机枪手甘玉兆又进行了重机枪点射表演,两人每次都是枪响靶落,赢得了藏胞的热烈喝彩。而藏兵摆开架势打了一阵枪,子弹不知去向,引得群众一阵哄笑。 先遣连又进行了60炮射击表演。一阵“隆隆”的炮声过后,远处当作目标的石堆被炸得乱石飞溅。第一次见到炮的藏民高兴得热烈欢呼,掌声不断。 无奈,藏军又提出要比试他们觉得拿手的射箭。先遣连的大力士、蒙族战士巴利祥子箭未出手,强弓已被他拉成两段! 最后,噶本政府只好甘拜下风,输得口服心服,彻底消除了与解放军抗衡的念头。 随后,阿里噶本的两位代表写信给毛泽东主席,称“这里没有经过一点战争,已经实现了和平”,并保证服从中央人民政府的命令。毛泽东回信予以鼓励。 4.一天举行七次葬礼 按照计划,先遣连准备继续往普兰宗出发。但是,此时的青藏高原已经进入隆冬季节,大雪封山,先遣连的后方补给线中断了。 此后的7个月,是先遣连进藏后最为艰苦的日子。王震向先遣连下达命令:“停止向纵深发展,就地迅速转入过冬备战,自力更生,坚持到春季会师。” 同时,他要求先遣连“不准增加藏民一点负担,哪怕是一针一线”。 其实,先遣连进入藏北以后,执行纪律比任何地区都更加严格。他们对藏民顶礼膜拜的寺院、经台、玛尼堆,不敢越雷池一步。即使是在断粮断炊,迫不得已需要猎取黄羊、野马充饥时,也要事先征得当地头人的许可。 坚持活着,成为先遣连此时惟一的使命。为了解决吃饭问题,先遣连成立了一个打猎组。蒙古族战士巴利祥子和鄂鲁新去狩猎,实在太累,他在一处背风向阳的地方裹着牛皮睡着了。鄂鲁新把他摇醒时,牛皮已经冻在他身上,扒也扒不下来。 回到扎麻芒堡,祥子就再也没有起来。牺牲前,他还对彭清云说:”副连长,我不能死呀,阿里还没解放……” 祥子是先遣连牺牲的第一个战士。送葬那天,病中的李狄三爬出帐篷,拄着拐棍来为祥子送行。当战士将祥子用四张野马皮裹好下葬时,李狄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年的春节到了,但对先遣连的汉族战士们来说却没有任何意义。很多战土得了高原肺水肿,危在旦夕。春节过后,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到了3月份,几个地窝子里的战士都牺牲了。 先遣连烈士墓地 最严重的一天,先遣连先后举行了7次葬礼。有好几名战士,在掩埋完战友的遗体后,在返回营地的路上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 5.紧急救援 在得知先遣连的困境后,王震将军就下达了“不惜代价,接通运输线”的指示。年春节前,救援队伍带着多头毛驴、几千峰骆驼和骡马,分三批先后进藏。 第一批头毛驴组成的驮运队没有翻过界山就全部倒毙;第二批又是头毛驴,只有16头翻过了界山达坂,但在失当古宿营时又被全部埋在了雪里,还有两位维吾尔族民夫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离春节还有26天时,第三批由头毛驴和牦牛组成的驮运队,满载1.5万斤给养、食盐和年货,从于阗出发,由于风雪太大,25天后,当驮运队到达界山达坂附近时,只剩下30多头牦牛,而进藏时每头牦牛驮的40公斤粮食,也被牦牛吃得剩下不足4公斤了。 驮运队决定除留下3头牦牛外,其余全部杀掉,只留两人继续往前赶,其余人员返回于阗。 两名维族同胞塔里甫·伊明和肉孜·托科提拉着3头牦牛到达塔斯浪附近时,又遇暴风雪,牦牛也跑散了,塔里甫在追赶牦牛时不幸牺牲。 肉孜·托科提掩埋塔里甫·伊明后,赶着剩下的两头牦牛,忍着饥饿与寒冷,终于在正月初七那天到达两水泉,为先遣连送来约1.5公斤食盐、7个馕饼和半马褡子书信。 王震将军在获知三次救援均告失败时,一方面电报西北军区,请求上级救援,同时两次拟电报请西北军区为先遣连全体官兵请功,称先遣连“历尽我军长征以来最大之不幸,最重之苦难”。 先遣连旧址 不久,西北军区批准王震司令员和新疆军区党委给先遣连的请功报告,决定授予新疆独立骑兵师一团一连“进藏英雄先遣连”荣誉称号,并给全连名官兵各记大功一次。 全连所有官兵均荣立大功,这在解放军历史上是惟一的一次。 6.“盖世英雄”李狄三 先遣连的总指挥和党代表李狄三是先遣连最早患高原病的几个人之一。蒙古族战士祥子牺牲时,他已到了站立都非常困难的地步。太阳出来时,他总是让人把自己抬出地窝子,又让全连还活着的战士都出来晒太阳。大家在一起讲讲笑话,唱唱歌,相互激发着求生的欲望。 当荣获战功的电报内容传达到先遣连时,奇迹出现了:足有半个多月没死一个人! 年5月,随着后续部队的到达和驮运线的接通,先遣连才从危亡威胁中挣脱出来。骑兵团团长安志明带领后续部队赶到了扎麻芒堡时,此时的李狄三已经奄奄一息。 生命垂危的李狄三躺在“地窝子”中的一块野驴皮上,看到安志明等后续部队的干部战士,嘴角一动,像是在笑,眼泪却不停地往外流。他吃力地从枕边摸出几本他一路记下的行军日记,交给了安志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日记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就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李狄三 在这几本日记里,李狄三详细记载了先遣连进藏的每一天。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于年5月7日,是李狄三的遗嘱,他详细地安排了自己仅有的几件遗物:两本日记万望交给党组织;几本书和笛子留给陈干事;皮大衣留给拉五瓜同志,他的大衣打猎时丢了;茶缸一只留给郝文清;几件衣服送给炊事班的同志,他们衣服烂得很厉害。金星钢笔一支,是南泥湾开荒时王震旅长发给的奖品,如有可能请组织上转交给我的儿子五斗。还有条狐狸尾巴,是日加木马本送的,请转给我的母亲。 5月29日,王震等将军先后发来唁电。6月1日,王震将军再次致电吊唁,并命令安志明及英雄连:“为李狄三同志举行隆重追悼会,厚葬烈士,树碑永志。” 毛泽东知道先遣连和李狄三的事迹后,称他们为:“盖世英雄”。 而此时的先遣连,已经永远地留下了63座坟莹…… 进藏先遣英雄连牺牲官兵墓地 李狄三的儿子李五斗至到年才知道父亲早已为国捐躯。年在新疆军区的帮助下,李五斗亲赴西藏阿里,瞻仰父亲墓碑,祭奠英灵,实现了多年的愿望。 年统计牺牲人员名单时,其中有16人只知其是那个省的,没有具体地址,无法通知他们的亲人,有的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有的只留有一个绰号,这是战火连天的年月留下的悲哀。 7.不应该有的结尾 本来,先遣连的故事写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但是,《新西部》杂志年第l期发表的《纪念西藏和平解放60周年特别策划之一:寻找进藏先遣连》的文章吸引了我,一口气读完,竟泪流满面,现将文章摘录如下: 60年前的那个冬天,在天寒地冻的青藏高原上,一支神秘之师正在与死神进行着艰苦的搏斗,承担着为解放西藏而探路的使命。他们进入藏区已有半年的时间,并且与西藏地方政府签署了最初的和平协议。 但是,随着冬天的到来,他们与后方的联系被冰雪阻断,“历尽我军长征以来最大之不幸,最重之苦难”(王震语)。因为饥饿、寒冷和高原病,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最多的一天,战士们先后举行了7次葬礼。 当年5月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签署《关于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时,这支由人组成的先遣连仅剩下73人! 但是,就是这些被毛泽东称为“盖世英雄的战士,不但没有享受到凯旋的礼遇,反而被戴上了叛国集团”的帽子。虽然很快得到平反,但这些战士却不得不接受被遣散的命运,飘零四散…… 60年过去了,当年英雄今何在?本刊记者踏上了艰难的寻找之旅。然而,让记者没有想到的是,先遣连的故事,要比想象的更沉重,更悲壮! 为什么数十年的时间,几乎没有烈士家属去祭奠过当年长眠在藏区的亲人? 为什么听到“解放西藏阿里功绩最大的是先遣连”这句话,当年先遣连的指导员李子祥会老泪纵横? 为什么一个先遣连烈士的儿子,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寻找父亲的墓地? 先遣连烈士陈忠义。 寻找,是因为曾经失去了太多;寻找,是因为心中还有牵挂。 如今,面对那些风烛残年的先遗连战士期待的目光,面对那些长眠青藏高原60年却依然无人认领的孤魂,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 年10月,连长曹海林奉命率英雄先遣连驻守扎麻芒堡的30余人完成改则地区剿匪、看守辎重和转运给养任务后,与彭清云所带分队会合。 陈忠义的儿子陈永泰经过几十年的寻找,直到年才第一次来到父亲幕前祭奠。 这时的陈永泰已经快70岁了 后来,他们就留在普兰,担负起达马山口至兰批雅山口一线设卡守防任务。由于先遣连电台几次发生故障,与上级失去联系,加之有别有用心的境外电台恶意中伤,西藏工委便派人调查他们“失踪”的原因,结果是他们忍饥挨饿仍坚守在国境线上。 不久,英、美、印等国电台又播出了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说“中共军队驻藏北一部,因不堪忍受中共之压迫,近日多次派员与某国驻军接触,有请求受降之意。 时值“三反”运动如火如荼,有人开始怀疑这支“起义军组建的连队”有叛国意图。于是,一个由中联部和西藏联络部联合派出的工作组进驻先遣连。 工作组一心想“打大老虎”、“抓三反典型”,拘押了曹海林等40余人,其中包括从后续部队补充到先遣连的战士马占山。 在严刑逼供下,马占山按工作组的意图编造了一份“以曹海林为司令,马占山为副司令,乌买尔为后勤部长,并经常开会派人和国外联系”的“叛国集团”的口供。 联络官员随即下令紧急集合,收缴了先遣连全体官兵的枪械。根据工作组的调研材料,西藏有关方面认为先遣连的“叛国集团”案成立,上报中央批准后,决定“就地正法”曹海林等官兵8人。后在新疆军区王震、左齐、郭鹏等将军的再三交涉下,才决定将“叛国集团”押回新疆处理。 彭清云得知这一消息时,已离开先遣连两个多月了。当时,他以进疆部队和进藏部队双重代表身份,准备进京参加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全国代表大会。当他得知连队出事,一度想返回阿里,最后是在西藏和西南军区几位领导的劝说下,才如期到京。在北京期间,彭清云还到处替战友们申诉。 先遣连官兵被绑上驼背出发回疆时,当地藏族老百姓夹道为他们送行。经过扎麻芒堡时,数百僧俗、头人、部落首领坚持要为曹海林以及所有的“囚徒”敬献哈达。他们还坚持由16名藏族青年护送“囚队”过界山。 于是,就出现了英雄被自己的战友押解、而押解的战士又被当地藏民押解的奇特一幕。 曹海林一行被押送到皮山桑株达坂下的路口时,时任新疆军区副司令员的郭鹏亲自前来迎接。 先遣连参谋周奎琪在日记中写道:当我们的队伍离军长还有几十米时,军长就大步迎了过来。队伍停下来了,谁也不说话……郭鹏亲自为曹海林松绑,负责押送的人试图阻止,郭鹏一巴掌甩在那人脸上,并怒骂一声“混蛋!” “囚队”在路上走了两个多月,英雄们一直被绑在马背和驼背上。到叶城时,许多人双腿己糜烂生蛆,多数人不能站立。 经过一年之久的审查、甄别,这起涉及60多人的“叛国集团”冤案,在董必武、陈毅等人的过问下,才被平反。 但是,先遣连也被遣散了,战士们有的复员回到原籍,有的被遣送到兵团农场劳动,只有少数人留在了部队。 先遣连战士甘玉照 即使这样,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尤其是在“文革”时期,这些幸存的官兵还是没有逃脱被揪斗、抄家、入狱甚至丧生的命运,多数人被打成“叛国分子”或“历史反革命”,身心受到严重摧残。 直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他们蒙受的冤屈才真正得到平反。 先遣连的英雄们死了的人用生命、活着的人用一生,才证明他们没有叛逃,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第六章史诗般的进军--云南进藏的14军一部直接进入中印边防线 年7月27日14军42师团由云南省的丽江、德钦出发,从南路进军西藏。部队横渡金沙江、澜沧江,翻过了高黎贡山、梅里雪山等4座多米以上的大雪山,克服了高山反应、吃不好、睡不好、无房住等困难,历经两个多月奋进,于年10月3日到达怒江边桑昂曲宗的察瓦龙地区察隅县原名桑昂曲宗。 澜沧江 当时西藏地方政府为了阻止我军进军西藏,在昌都地区进行备战,在察瓦龙地区搞了一支几百人的地方武装,占领着怒江边的要道拉克拉。这支武装的司令那思扬言“我有多条枪,要与解放军决战”。 团先遣部队采取“两面夹击”的战术,于10月5日夜间越过敌军背后的悬崖绝壁,占领了敌军的退路,然后前后一起发起突然袭击,一举全歼守敌多人,并俘虏了司令那思。 部队占领拉克拉和扎那后,利用短暂休整期间派侦察人员了解碧土藏军部署,于10月7日全部解放了察瓦龙地区。 昌都战役胜利结束后,已10月份了,天气变冷,大雪将要封山,运输非常困难。后续部队由成泽民政委带领返回德钦一线,先遣部队由高建勋团长带领驻碧土、扎那、门工一线,边冬训边做地方群众工作,并派出侦察部队进至竹瓦根,为下一步进驻察隅边防要地作准备。 察隅地区是中缅、中印交界三角地带,是西藏边防的一个重要关口,也是缅甸、印度通向西藏的重要通道。察隅地区藏族群众代表扎西两次到察瓦龙看望部队,请求早日进军察隅。 察隅地区 年5月23日《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公布后,上级指示部队必须在10月1日前进驻察隅边防要地。团队经过冬训整编,作好了部队进军的准备,已于年8月初就向察隅开进了。 察瓦龙距察隅还有10多天路程,要横渡怒江,翻越高达多米的日秀拉大雪山。干部战士经过10多天艰苦奋进,终于在8月30日到达了竹瓦根。这里是联结察瓦龙地区与察隅地区的要道,距察隅还有多公里。 这段路程是沿察隅河而下的,又是地震多发区,特别是3年前的一次大地震完全毁掉了这段小道,阻塞了边疆与内地的通道,因此察隅人民吃不到茶叶、盐巴。十六驮大米才能换得一驮茶叶,盐巴比金子还贵。修通这条路是进军的首要任务,也是边疆人民的希望。部队决定,为藏族群众修通路。 当时在筑路中遇到的最大困难是在察隅河上架桥。察隅河两岸是悬崖绝壁,原始森林密布,河宽50多米。部队党委决定以王杰敏为总指挥,向当地藏族同胞请教,架通了察隅河上第一座大桥。在干部战士们的奋力拼搏下,很短时间就修好多公里的马路,架好46座大小桥梁,不仅给群众带来了便利,而且给部队开进边防打通了道路。 年10月1日,从云南进藏的部队在团长高建勋同志的率领下,按时进驻了察隅边防要地,结束了这个地区有边无防的历史。 至此,从四川、青海、新疆、云南四个方向入藏部队已进驻西藏各边防要地,向西藏高原的历史性大进军胜利完成。 这次大进军才真正把在历史风云中飘摇了近百年的西藏高原紧紧搂进了祖国母亲的怀中! 请长按 |